Leon已經一年(nian)多沒用過(guo)智能(neng)手機了。
去(qu)年3月(yue)份開始,這位(wei)生(sheng)活在上海的(de)(de)90后,把智能(neng)手(shou)機換成了一部只能(neng)打電(dian)話和發短信的(de)(de)“舊(jiu)手(shou)機”,從而開始了一種(zhong)“勿(wu)擾”的(de)(de)現代生(sheng)活。
手(shou)機(ji)終(zhong)于不(bu)(bu)再是身體(ti)的(de)一(yi)部分了,眼睛(jing)和雙手(shou)都獲(huo)得了解放(fang)。等公交和乘地鐵的(de)時候,他不(bu)(bu)必(bi)再低頭(tou)應付那些未讀的(de)小紅點(dian),反而抬起頭(tou)來觀(guan)察(cha)周圍人(ren)的(de)表(biao)情(qing)和神態(tai),甚至是地鐵上的(de)廣(guang)告,“原來每個城(cheng)市的(de)廣(guang)告風格都大不(bu)(bu)一(yi)樣”。
吃(chi)飯的(de)時候再也(ye)沒有(you)下飯視頻了(le),不過好(hao)(hao)奇怪,感(gan)官似乎(hu)被打(da)開了(le),他有(you)更多的(de)注意力去關(guan)注飯到底(di)好(hao)(hao)不好(hao)(hao)吃(chi),菜的(de)味道怎么樣?
Leon并(bing)不是唯一選擇(ze)這么做的人。一群(qun)倡導“數(shu)字(zi)極(ji)簡”的年輕人正在(zai)通過“扔(reng)掉(diao)手機”來(lai)反思(si)自己和數(shu)字(zi)技術的關(guan)系。
在豆瓣,有超(chao)3萬(wan)人加入了“反技術(shu)依賴小組(zu)”,有超(chao)2萬(wan)人加入了“數(shu)(shu)字(zi)極(ji)簡(jian)主(zhu)義者(zhe)小組(zu)”。他們隔絕電子設(she)備(bei)、減少屏(ping)幕時間、刪(shan)除社交軟件,開始(shi)了一系列(lie)五(wu)花(hua)八門的“數(shu)(shu)字(zi)極(ji)簡(jian)”嘗試(shi)。
“數字(zi)極(ji)簡主義”的(de)(de)概念(nian)首次出(chu)現是在(zai)2019年,麻省理(li)工計算機博士(shi)卡爾·紐波特(Cal Newport)在(zai)他《數字(zi)極(ji)簡主義》(Digital Minimalism)的(de)(de)書中(zhong)提出(chu),“數字(zi)極(ji)簡”是一(yi)種技(ji)術使用(yong)理(li)念(nian),將在(zai)線時(shi)間集中(zhong)于少(shao)數精心挑選(xuan)且最優(you)的(de)(de)數字(zi)活動,然后(hou)享受錯(cuo)過其余不重要的(de)(de)活動。
他建議,花30天(tian)時間暫停(ting)非必要的(de)(de)科技,反(fan)思(si)它們(men)對于(yu)生活的(de)(de)意義,并重新探索和發現(xian)那(nei)些對人們(men)而言珍(zhen)貴(gui)的(de)(de)事(shi)物。
所以“數字(zi)(zi)極簡”就是不用手機嗎?作(zuo)為互聯(lian)網的原住民要怎么加入(ru)“數字(zi)(zi)極簡主義(yi)(yi)”,成為“數字(zi)(zi)極簡主義(yi)(yi)者”到底(di)會給普通人帶來哪些改變(bian)?
后浪研究所(suo)和3位不同領域的年(nian)輕人聊了(le)聊,他們的“數字極簡”實踐各有(you)不同。有(you)人停(ting)用(yong)智能(neng)手機(ji)超過一年(nian),有(you)人刪除(chu)所(suo)有(you)社交軟件(jian),還有(you)人為了(le)逃(tao)離算(suan)法開發了(le)反算(suan)法App。不知道(dao)此刻正(zheng)用(yong)智能(neng)手機(ji)看文章的你,看完后會(hui)不會(hui)也想(xiang)“扔掉(diao)手機(ji)”?
停用智能手機1年,我的各種感官復活了
Leon,男,90后,上海,學科背景:數字社會學、西方哲學、語言學,職業:創意咨詢類
我(wo)有(you)(you)一(yi)(yi)箱(xiang)智(zhi)能手(shou)機,其中有(you)(you)很多經(jing)典款式(shi),比如說(shuo)Pixel 、比如說(shuo)幾乎每一(yi)(yi)代的iPhone我(wo)都有(you)(you),但現(xian)在我(wo)不再使用它們了,只是(shi)偶爾拿出來把玩一(yi)(yi)下。
購買這些(xie)手機,是出于個(ge)人興趣(qu),以及科(ke)技記者的職業經(jing)歷。
我(wo)不覺得那些智能手機和功能性手機有多(duo)大區別。這讓我(wo)在停用智能手機的一(yi)年里,沒有感(gan)受到太(tai)多(duo)痛苦。
過去我每天真正使(shi)用智(zhi)能(neng)手(shou)機的(de)時(shi)間在4小(xiao)時(shi)左右,“成(cheng)癮(yin)”對我而言不是(shi)一(yi)個問題。但我使(shi)用智(zhi)能(neng)設備的(de)目(mu)的(de),和實際得到的(de)感受(shou)卻全然相反。
原本(ben)想在(zai)采訪(fang)間隙(xi)打個游戲、聽聽音(yin)樂,放松一(yi)下,卻不知不覺變(bian)(bian)得更累;原本(ben)想找(zhao)點兒創作靈感(gan),卻總是卷(juan)入(ru)各(ge)種情緒碎片(pian)中(zhong);原本(ben)想簡單點個外賣,各(ge)種月卡、紅包、積分卻如此(ci)復(fu)雜(za),讓我變(bian)(bian)得焦慮和煩躁……
可以說(shuo)人和技(ji)術的(de)關系完美詮釋(shi)了(le)“你跑,我追,你插翅(chi)難飛”這句網絡(luo)調侃。
所以我覺得應該做(zuo)一些改變(bian)了(le)。一定程度是(shi)職業(ye)上的(de),但從更(geng)深層(ceng)次來說,是(shi)自己和這些科學技(ji)術的(de)關系有一些病態。
我從去(qu)年3月開(kai)始停用(yong)智(zhi)能手(shou)機,目的(de)是奪回(hui)數字健康的(de)自主權(quan)。整個“數字斷舍離(li)”計(ji)劃(hua)可以用(yong)“矯枉過正”來(lai)形容,即(ji)先做減法,做徹底,真(zhen)正感(gan)到缺失和必不可少的(de)東西才(cai)是之后需要加(jia)回(hui)來(lai)的(de)。
計劃啟(qi)動之前,我和親(qin)友溝通好(hao)用(yong)短信(xin)和電話保(bao)持聯系,用(yong)電腦(nao)客(ke)戶端替代智(zhi)能(neng)手機完成必要的工作操作,并開始探索智(zhi)慧(hui)政務系統提供的服務。生活(huo)中必須使(shi)用(yong)智(zhi)能(neng)手機的事情,都可以尋找替代品。
比(bi)如我在上海要去采訪,該怎么搭乘網約(yue)車(che)(che)(che)?其實上海很多地鐵口、老社區門(men)口,都有一(yi)個電(dian)子墨水屏,即出租車(che)(che)(che)呼叫平臺,可以(yi)一(yi)鍵叫車(che)(che)(che)。但它很不(bu)起(qi)眼,許多人根(gen)本不(bu)知道。
沒(mei)有手機備忘(wang)錄,我就會(hui)帶(dai)一(yi)個口袋本(ben),上(shang)面(mian)記滿每天的日程,外面(mian)的工具袋可以裝身(shen)份(fen)證、公交卡、鑰(yao)匙等隨(sui)身(shen)物品。
身份(fen)(fen)證和打(da)印出來(lai)的紙質核酸(suan)碼(ma),能應(ying)付疫情期間的多數(shu)狀況,比如做核酸(suan)、身份(fen)(fen)登記等。全國(guo)各地防疫政策很不一樣,不過(guo)即使(shi)遇到特殊情況也不用擔心,我還有備(bei)用的iPod touch。
當然(ran)也會(hui)(hui)有(you)(you)一(yi)(yi)些(xie)小尷尬。一(yi)(yi)些(xie)個(ge)體商家沒(mei)有(you)(you)POS機(ji)刷銀行卡和信用卡,也沒(mei)有(you)(you)儲備(bei)足夠的零(ling)錢,找零(ling)就會(hui)(hui)遇(yu)到困難,這個(ge)問題遇(yu)到挺多的。但正常情況下,你去很(hen)nice地跟人家溝通,這些(xie)都能(neng)解決。
不過(guo)(guo),在國內進行數(shu)字極簡的(de)嘗(chang)試,在我看來還是要比國外難的(de)多。我曾在丹麥做過(guo)(guo)為期一月的(de)媒體停齋(Media fasting)實驗,帶來的(de)感(gan)受(shou)與我在國內的(de)體驗大(da)不相(xiang)同。
丹麥作為數字(zi)化程度(du)較高的歐盟國家(jia),移(yi)動支付、購票(piao)出行、生活繳(jiao)費,以及一(yi)些公共(gong)事(shi)務都(dou)可以在手(shou)機(ji)上完成。每個(ge)人出生、入境留學,或旅居時都(dou)會(hui)擁有(you)一(yi)個(ge)電子ID和國民郵箱,借此可以參與到(dao)所(suo)有(you)的事(shi)務當中。
區別(bie)在(zai)于,它的(de)數字技術(shu)和離(li)線工具(ju)并存不悖。這讓許(xu)多無法(fa)或拒絕接(jie)入智能設備的(de)人擁有更多選擇權(quan)。
我的(de)一位(wei)朋友訂的(de)《工(gong)程師報(bao)(bao)》(Ingeniøren)是工(gong)業革命時期的(de)產物,紙(zhi)刊至(zhi)今(jin)仍在(zai)發行。這類百年老報(bao)(bao)在(zai)丹麥(mai)并不少見,甚(shen)至(zhi)可(ke)以直(zhi)接送上門。但(dan)在(zai)國內,大(da)多數城市的(de)報(bao)(bao)刊亭數量都在(zai)削減,大(da)量紙(zhi)刊已被砍掉,許多傳統老報(bao)(bao)的(de)版面(mian)也從幾(ji)十變為(wei)十幾(ji)。
在《超粘性微信與中國社會(hui)》(Super-sticky Wechat and Chinese Society)一(yi)書中,微信被視作超聚(ju)合平(ping)臺,殊(shu)不知(zhi)此類應用在國內(nei)早(zao)已(yi)有增無減。海外應用雖然也想高度聚(ju)合,但(dan)功(gong)能(neng)還(huan)是相對單一(yi)。
此(ci)外(wai),丹麥的許多(duo)城市(shi)并不大,我想找(zhao)朋友,就可以(yi)直接步(bu)行或者騎自行車(che)。
在國內,普通智能(neng)手(shou)機(ji)已經是一種比較常(chang)態化的生(sheng)活方式了(le),剛停用(yong)的前(qian)兩周(zhou)會(hui)感(gan)覺(jue)強烈(lie)不適(shi),沒有智能(neng)手(shou)機(ji)打發時間,突(tu)然不知(zhi)道要(yao)干什么了(le)。
但在“被迫無(wu)聊”和“享受無(wu)聊”的(de)轉變(bian)中(zhong),我發現其(qi)實什么都不(bu)做本身(shen)就能讓(rang)人(ren)平靜。不(bu)想看(kan)書,不(bu)想健(jian)身(shen),那就發呆好了。躺著(zhu)、靠著(zhu)、坐(zuo)著(zhu)、站著(zhu),甚(shen)至什么都不(bu)想也很好,不(bu)一(yi)定非要做什么,就去享受無(wu)聊。
有時,我(wo)(wo)也會做點奇怪的事兒跟我(wo)(wo)的“無聊”互動(dong)。比(bi)如維修(xiu)(xiu)我(wo)(wo)在二手集(ji)市上(shang)花20元淘來的打字機,維修(xiu)(xiu)我(wo)(wo)那老掉牙的膠片相(xiang)機。周末我(wo)(wo)常(chang)拿著相(xiang)機上(shang)街(jie)拍(pai)照,不強求(qiu)美,只為享(xiang)受。
我比較工作狂,經常(chang)忘記吃飯,尤其是吃晚飯。所以我就養成了(le)一(yi)個(ge)習(xi)慣,晚飯時(shi)間會在(zai)窗前(qian)撒點鳥吃的(de)谷子,那(nei)些(xie)麻雀就天(tian)天(tian)來等(deng)著我投喂(wei)。每天(tian)都(dou)會來好多,二三十只圍(wei)在(zai)那(nei)里。這只不過是生活當(dang)中一(yi)些(xie)看起來好像毫無意義的(de)事(shi)情。
一年以后(hou),那些小鳥甚至在我(wo)的窗前筑起了巢,還(huan)生了超(chao)可愛的“小小麻(ma)雀(que)”,每天早上5點多鐘(zhong)還(huan)會叫(jiao)我(wo)起床。
放(fang)下智能手機,我(wo)(wo)被(bei)屏蔽的(de)感(gan)官逐漸恢復敏銳,我(wo)(wo)感(gan)覺(jue)我(wo)(wo)和(he)真(zhen)實世界的(de)距離更近了。很多迫不得已的(de)、面對面的(de)交流(liu)讓我(wo)(wo)找回了一種真(zhen)正在做人的(de)感(gan)覺(jue)。
我的(de)住所附近(jin)都是老社區(qu),周圍的(de)商家、鄰居(ju)比較(jiao)固定。有一天我站在街上,突然發(fa)現那些(xie)步行的(de)、騎車的(de)、跑來(lai)跑去的(de)人都不再是陌生的(de)路人,而是我可(ke)以叫得(de)上名(ming)字(zi)的(de)具(ju)體的(de)人,這是一種很奇怪的(de)感覺(jue)。
在地(di)鐵上,我會關注周圍的(de)(de)廣(guang)告,人的(de)(de)神情與(yu)感受,不同城市地(di)鐵上的(de)(de)廣(guang)告大(da)不一樣(yang),人們的(de)(de)狀(zhuang)態也各(ge)有不同。
沒了智能手機,我會(hui)不(bu)會(hui)擔(dan)心錯過重大(da)新聞(wen)?會(hui)不(bu)會(hui)和(he)同齡人沒有共同話題?首先,只要你(ni)跟周邊的(de)物理世界有一定的(de)聯系,真正重大(da)的(de)新聞(wen)就(jiu)肯定不(bu)會(hui)錯過。
比如明天要疫情封控了,不(bu)能(neng)出門,這種事情沒有智能(neng)手機(ji)也(ye)都會(hui)知道的(de)。其(qi)次,我會(hui)把擔心(xin)錯過(guo)的(de)心(xin)態轉變成享受錯過(guo)。
現在我(wo)還在用(yong)我(wo)的(de) iPod touch,它并(bing)不(bu)是一個很好的(de)設備,甚至會帶來很多煩惱。但我(wo)現在沒(mei)有用(yong)回智(zhi)能手(shou)機的(de)一個主要原因是,沒(mei)有找到一部我(wo)特別(bie)想用(yong)的(de)智(zhi)能手(shou)機,僅此而已(yi)。
戒斷社交媒體20多次,終于成功了
史東,女,95后,北京,學科背景:哲學,職業:文化藝術產業類
我第一(yi)次聽說“數(shu)字極簡”這(zhe)個概念,是我大(da)一(yi)在英國(guo)UCL讀(du)哲學(xue)的時候,過程非(fei)常有趣(qu)。
當時我(wo)(wo)(wo)們在教學樓做小組討論,提議把(ba)所(suo)有(you)人加(jia)到(dao)(dao)一(yi)個Facebook群組里(li)面。有(you)個同學就說(shuo)“我(wo)(wo)(wo)沒有(you)Facebook”。我(wo)(wo)(wo)問他“你有(you)別(bie)的(de)東(dong)西嗎?WhatsApp之類的(de)”,結果他什(shen)么社(she)交(jiao)媒(mei)體(ti)都(dou)沒有(you),只說(shuo)可以把(ba)電話(hua)號碼給我(wo)(wo)(wo)。那(nei)是我(wo)(wo)(wo)第一(yi)次見到(dao)(dao)不用(yong)社(she)交(jiao)媒(mei)體(ti)的(de)同齡(ling)人。
真正(zheng)開始熟悉這個概(gai)念,是在2018年,我去比(bi)利時的(de)布魯塞爾過圣(sheng)誕節。回英(ying)國(guo)的(de)火車上,我隔壁坐著(zhu)一個金(jin)頭(tou)發的(de)英(ying)國(guo)男生,戴著(zhu)細框眼鏡,長得特別“英(ying)國(guo)”,就在那(nei)兒(er)靜靜看書,他(ta)在劍橋(qiao)大學讀哲學系。
后來(lai)我們倆就聊起來(lai)了,聊最近看什么書,生活有什么改變。他就說(shuo)最近把他的(de)智慧型手(shou)機給“扔”了,手(shou)上還拿著(zhu)一個翻(fan)蓋手(shou)機,特別老(lao)的(de)那種。
火車(che)到站的時候,我(wo)(wo)們(men)約好(hao)下次(ci)在劍橋(qiao)(qiao)一(yi)起(qi)吃飯,一(yi)起(qi)參加研(yan)討會。他從(cong)西裝(zhuang)外(wai)套的口袋里(li)掏出一(yi)支鉛筆(bi),一(yi)疊便(bian)條紙(zhi),讓(rang)我(wo)(wo)寫了我(wo)(wo)的Email,說回頭跟我(wo)(wo)聯絡。后來還真就給我(wo)(wo)傳了Email!邀請我(wo)(wo)去劍橋(qiao)(qiao)參加研(yan)討會。
我當時覺得他(ta)好酷啊,原來還有(you)這(zhe)種生活方式(shi)。
轉眼到了大(da)(da)四(si),畢業季(ji)的(de)壓力(li)(li)蜂擁而(er)至。那時(shi)(shi)候壓力(li)(li)越大(da)(da),越想看社交媒(mei)體。有的(de)時(shi)(shi)候坐在教室,突然(ran)就手癢想要拿起來(lai)看,刷(shua)個5分鐘放下,隔(ge)10分鐘再拿起來(lai),時(shi)(shi)間被切(qie)的(de)很碎(sui),沒有任(ren)何(he)規律。
與此同時,新(xin)冠疫(yi)情(qing)的(de)(de)陰影籠罩(zhao)全球,各個國家的(de)(de)互聯(lian)網(wang)平(ping)臺都(dou)像(xiang)被戾氣充脹的(de)(de)氣球。我通過微博了解國內正發生(sheng)什么,映(ying)入(ru)眼簾的(de)(de)是激進的(de)(de)話(hua)語和相互指(zhi)責。
這(zhe)種明顯要激起人情緒(xu)的文字(zi)讓我(wo)很不(bu)適,我(wo)突然(ran)就(jiu)意(yi)識到已經受(shou)不(bu)了再看到這(zhe)類文字(zi)。
2021年7月,我(wo)刪了(le)所有社交軟件的(de)賬號,只保留了(le)B站和YouTube的(de)視頻(pin)上傳(chuan)功能,以及微信的(de)通訊(xun)功能。
我(wo)的戒斷計劃可以(yi)用“去蕪(wu)存(cun)菁”這四個字形容。從青少年時期開始接觸(chu)社交媒(mei)體(ti)至(zhi)今,我(wo)至(zhi)少嘗試(shi)戒斷過20多次,但均以(yi)失敗告終。
全(quan)部失敗(bai)教(jiao)會我(wo),這不是(shi)一個(ge)黑白(bai)分明的(de)事情。我(wo)必須搞清楚它真正讓我(wo)困擾的(de)是(shi)什么,我(wo)的(de)目標(biao)是(shi)解決它帶給(gei)我(wo)的(de)“大(da)的(de)壞處”。
其一,社交媒體(ti)加重了我(wo)的(de)攀比心(xin)。我(wo)通過發(fa)布自己(ji)的(de)生活(huo)狀(zhuang)態和漂亮照片,來填補內心(xin)的(de)空虛,但卻適得其反,更加焦慮。其二,它浪(lang)費(fei)我(wo)的(de)時(shi)間,讓我(wo)注意力渙散,睡眠質(zhi)量下(xia)降,夜里頻繁醒來拿起手機(ji)看,這些都很耗費(fei)時(shi)間和精力。
基于此,我關閉了“瀏覽他人微(wei)(wei)信朋(peng)友圈”的功能,卸載了YouTube、微(wei)(wei)博(bo)、Facebook、WhatsApp、QQ,以及(ji)Instagram。Instagram是我最難割舍的App,我每天(tian)會花費3到5個小時(shi)在上面。
萬事開(kai)頭難,整個戒斷(duan)過(guo)程(cheng)最(zui)“磨(mo)人(ren)”的就是制定計劃和(he)守住底線。
前3個月想用社(she)交媒體的“癮(yin)頭(tou)”襲來時,就像一(yi)堆紅火(huo)蟻在啃噬你的大腦。手機里沒(mei)有社(she)交軟件(jian)會讓人(ren)陷入很無(wu)措的境地(di),但只要打(da)過這場硬仗(zhang)就好了。
我(wo)的幾個好朋(peng)友,在我(wo)戒斷3個月之后,還沒有注(zhu)意(yi)到這件事。聚(ju)餐(can)的時候,我(wo)自己主動(dong)提起了,他(ta)們這才驚訝地問,“啊,你(ni)戒斷Instagram嗎?完全沒注(zhu)意(yi)到呀。”人生中重要的朋(peng)友,不會因為你(ni)不用社(she)交媒體就離你(ni)而去。
大家的(de)態度(du)也(ye)從(cong)側(ce)面印證了“數字極簡”是很多(duo)(duo)人需要的(de)。我甚至不(bu)用解(jie)釋(shi),絕大多(duo)(duo)數人就知道為什么我要戒斷社交(jiao)媒(mei)體。他們不(bu)會覺(jue)得太極端,反而非常認同和尊重這個選擇。
戒斷期間,我變得(de)不(bu)再(zai)執(zhi)著于(yu)從(cong)社(she)交媒體獲得(de)靈感(gan)來源(yuan)和(he)價值認同(tong),不(bu)再(zai)期待(dai)別(bie)人的點贊和(he)贊美。但這一(yi)年里,我收獲了更多。
戒斷(duan)計劃完成后,所有認(ren)識的人都說我肉眼可見(jian)的,變得特(te)別(bie)開(kai)心。
我每(mei)天至少能睡(shui)七(qi)八(ba)小(xiao)時,睡(shui)眠質量明顯(xian)提高,容貌焦慮減少很多。
我(wo)把計劃了很久的(de)(de)(de)法文課提上了日(ri)程,有更多的(de)(de)(de)時(shi)間(jian)和朋(peng)友打電話,也用(yong)新愛好填滿(man)了時(shi)間(jian)的(de)(de)(de)空隙(xi),比如(ru)寫(xie)作、寫(xie)日(ri)志(zhi)、玩膠卷相機。書本、音樂(le)、電影成了我(wo)新的(de)(de)(de)靈感來源,它們比社交媒體更有質感、更有深度。
有得必(bi)有失,如果(guo)有用社(she)交媒體,也許我(wo)B站(zhan)的(de)粉(fen)絲(si)更多了,甚至能夠變現(xian)。雖(sui)然有點可惜,但是一想到它們(men)的(de)達成,要(yao)犧牲我(wo)的(de)睡眠和精神健康(kang),突(tu)然就(jiu)覺得沒(mei)那么值得了。
作為(wei)一個(ge)自媒(mei)體人,我認為(wei)有道德責任需要(yao)(yao)去承認,在戒斷社交(jiao)媒(mei)體時發布視(shi)頻是(shi)矛盾的(de)(de)。但我能(neng)做(zuo)的(de)(de)就是(shi)打(da)破第四道墻,提醒大家“不要(yao)(yao)沉浸式地看(kan)我的(de)(de)視(shi)頻”,讓觀眾自己去思考(kao)。
戒斷一年后,為了事(shi)業我(wo)重新把社交媒體引(yin)入生活。不(bu)得(de)不(bu)用時,我(wo)就把它們全部(bu)下載到iPad上(shang)。手機作為隨身攜(xie)帶的東西(xi),我(wo)不(bu)允許這(zhe)些App存在。此(ci)外,我(wo)設置了固定(ding)使用時間,每周也有一天完全不(bu)用。
在看(kan)過紀錄片《監(jian)視資(zi)本主義:智能(neng)陷阱》(The Social Dilemma)之(zhi)后(hou),我重新思考了(le)社交媒體的(de)(de)(de)本質。那些互(hu)聯網公司,高薪聘請了(le)全世界最(zui)聰明的(de)(de)(de)人創造了(le)一個(ge)系(xi)統,目的(de)(de)(de)就是為了(le)讓你多看(kan)。再有自制力的(de)(de)(de)人也(ye)不太可能(neng)通(tong)過一己之(zhi)力去抗衡。
但我覺得戒斷的意義不在于(yu)永遠(yuan)遠(yuan)離社交(jiao)媒(mei)體(ti),而是親身(shen)體(ti)驗(yan)過之后,才(cai)知道哪些是必須的,自己生活(huo)的邊界(jie)在哪里。
技術人如何抵抗算法的控制?“打不過就跑”或開發一個“白馬騎士”
冰以東,男,95后,廣州,學科背景:信息工程,職業:軟件開發
刷抖音(yin)的時(shi)候(hou),不知不覺發現半(ban)小時(shi)沒(mei)了。這種耗時(shi)讓我覺得非常(chang)沒(mei)有(you)意義,隨之(zhi)而來(lai)的就是一種強烈的空洞(dong)感。
有(you)時候打開(kai)B站,想(xiang)看看喜歡(huan)的(de)Up主有(you)沒(mei)有(you)更新,算法卻根(gen)據今(jin)天的(de)情況(kuang)量身推薦了(le)內容。這些(xie)內容的(de)吸引力極(ji)大,我很快就(jiu)被干擾(rao)了(le)。時間流失的(de)飛快,我什么也(ye)沒(mei)得(de)到。
還(huan)有QQ,經常會(hui)推一些認(ren)識的人讓(rang)你去加好友。就是不想加而已,這個原(yuan)因大家都心知肚(du)明。
我(wo)覺得人是一(yi)個(ge)(ge)邏輯(ji)的處理器,你輸(shu)(shu)入什么(me),就會輸(shu)(shu)出什么(me)。當我(wo)意識到(dao)這個(ge)(ge)問(wen)題的時候,就會節制,控制自(zi)己的輸(shu)(shu)入。首(shou)先是盡量減少輸(shu)(shu)入,然后找一(yi)些可信的信息(xi)源。
之(zhi)前我(wo)關注了很(hen)多有(you)趣的(de)博主(zhu),但隨(sui)著(zhu)年齡的(de)增長(chang),我(wo)慢(man)慢(man)覺得有(you)趣并(bing)不是(shi)一(yi)個(ge)很(hen)重要(yao)(yao)的(de)事情,我(wo)更關注那些有(you)點深度(du)的(de)話題。最(zui)重要(yao)(yao)的(de)是(shi)我(wo)想把控自己(ji)在互聯網中的(de)主(zhu)動(dong)性,不想讓算法牽著(zhu)鼻子走。
所以我(wo)(wo)計劃開發一款(kuan)“反算法(fa)”的App,它要幫我(wo)(wo)節(jie)省時間,還要跟(gen)著我(wo)(wo)的價值觀走。真正開始著手去做,是在今年的五一。
我的一(yi)(yi)位朋(peng)友(you)在工作之余(yu)開發了一(yi)(yi)款(kuan)幫人保持專注的App。它(ta)以(yi)“沙(sha)漏”為靈感來(lai)源,手(shou)機(ji)倒放就(jiu)會(hui)開始計(ji)時,手(shou)機(ji)正回來(lai)就(jiu)會(hui)結束任務。受(shou)他的啟(qi)發,我決定把頭腦中的計(ji)劃落(luo)實下來(lai)。
我(wo)花了3天時間(jian)把它做出來,取(qu)名為“喵醬(jiang)愛(ai)訂閱”。取(qu)這個名字(zi),是(shi)(shi)因為我(wo)有(you)兩只(zhi)貓,更重要的是(shi)(shi)產品的核心功能是(shi)(shi)“訂閱”。
它能幫我做什么(me)呢?其實(shi)很簡單,手動訂閱想看的人,然后在列表點擊,就(jiu)會(hui)一鍵跳到(dao)他的最新動態(tai)頁,僅此而(er)已。它能夠訂閱B站和YouTube兩個平臺(tai)的內容,所以國內外(wai)的用戶都可(ke)使用。
功能如此簡(jian)單,是希望能以最高的(de)(de)效率、最快(kuai)的(de)(de)速度看(kan)到想看(kan)的(de)(de)內(nei)容,并且不(bu)受算法(fa)推薦的(de)(de)干(gan)擾。
我(wo)還有(you)意設置了(le)“手(shou)動添加訂(ding)閱”,就是(shi)為了(le)提高(gao)門檻,讓用戶(hu)在生出“想要關注大(da)量賬(zhang)號”時(shi)知難而退,僅(jin)(jin)僅(jin)(jin)留下那(nei)些真正無法舍棄的人。
App做完后,我分享(xiang)到了(le)技術社群里面(mian)。差(cha)不多半天(tian),就有5000多的瀏覽量,幾百條評論,這(zhe)讓我很震(zhen)撼。
有(you)些人(ren)(ren)說(shuo)太需要這個東西了,夸我很有(you)想(xiang)法,有(you)些人(ren)(ren)說(shuo)他也(ye)想(xiang)做但沒付諸行(xing)動。負面(mian)評(ping)價主要說(shuo)我沒做調研,B站(zhan)就有(you)關(guan)閉算(suan)法推薦的(de)功能。但即使(shi)關(guan)閉了B站(zhan)的(de)算(suan)法推薦,平(ping)臺還(huan)是會(hui)給你推薦一整屏的(de)內容(rong)。我會(hui)因(yin)為(wei)獵奇心(xin)理看(kan)更多內容(rong),根(gen)本沒法節(jie)省(sheng)時間。
App上(shang)線之(zhi)后,我(wo)(wo)連續使用了(le)一個多月(yue),后來就很少用了(le)。原因(yin)在于,第一個月(yue)我(wo)(wo)在刻意(yi)控制自己,希望(wang)這(zhe)個App能(neng)幫我(wo)(wo)節(jie)省時(shi)間。之(zhi)后不用并不是因(yin)為(wei)“我(wo)(wo)想擁抱算法(fa)”,恰(qia)(qia)恰(qia)(qia)是因(yin)為(wei)我(wo)(wo)覺得“算法(fa)和我(wo)(wo)訂閱的這(zhe)些(xie)人”都沒(mei)什么意(yi)思(si)了(le)。
它確實幫我(wo)(wo)(wo)(wo)拿回了(le)(le)一(yi)些(xie)(xie)主動(dong)權。那段時(shi)間,我(wo)(wo)(wo)(wo)腦子很(hen)亂,做決策的時(shi)候會聯想到很(hen)多事(shi)(shi)情。這些(xie)(xie)事(shi)(shi)非但不能給我(wo)(wo)(wo)(wo)一(yi)個滿意的答(da)案,還會拖慢我(wo)(wo)(wo)(wo)決策的速(su)度。當我(wo)(wo)(wo)(wo)試著控(kong)制輸入的信息源,我(wo)(wo)(wo)(wo)感覺(jue)我(wo)(wo)(wo)(wo)的精力(li)回來了(le)(le)。
App上線兩個多(duo)月了(le),現在日活在100多(duo)位。開發它的初(chu)衷,注定了(le)它沒法商業化的命(ming)運,用(yong)戶(hu)數量也不會太多(duo)。
一些(xie)用戶建議增加推(tui)送、一鍵導入的功能等。以(yi)上這些(xie),在產品設計階(jie)段我都(dou)考慮過。
首(shou)先,即使加(jia)了推送(song)功能,你(ni)也不一定能立刻看(kan),這是在變相(xiang)交出自(zi)己的(de)注意力。其次(ci),一鍵導入背離了“只看(kan)最想(xiang)關注的(de)人”的(de)初衷,讓(rang)愛訂閱變得(de)和B站沒(mei)什么兩樣。
我常常思(si)考,技(ji)術人如何抵(di)抗技(ji)術的(de)捆綁?
第一種(zhong)方式是“打不過就(jiu)(jiu)跑”。我開發“喵醬愛訂閱”,就(jiu)(jiu)是為(wei)了逃離算法的控制圈。
第二種方式是打造一(yi)個“白馬(ma)騎士”,讓(rang)它和(he)“算法惡魔”進行(xing)較量。
舉個(ge)(ge)例子,互聯網上信息(xi)量大(da),良(liang)莠不齊,各種推(tui)薦讓人(ren)眼(yan)花(hua)繚亂。于是,我的(de)(de)朋(peng)友開發了一個(ge)(ge)功能為推(tui)薦算法和(he)信息(xi)過濾(lv)的(de)(de)AI。他用自(zi)己的(de)(de)偏好(hao)和(he)價(jia)值觀訓練AI,讓AI基于平臺(tai)推(tui)薦的(de)(de)結(jie)果重新過濾(lv),再推(tui)薦給(gei)他自(zi)己。這(zhe)也是技術人(ren)的(de)(de)技術抵(di)抗。
其實我(wo)們早已從Web1的(de)看世界(jie),來到Web2的(de)求效率,并逐漸(jian)走向能夠克服Web2弊(bi)端(duan)的(de)Web3時(shi)代。當Web3來臨(lin)時(shi),或許我(wo)們可以掌握更多的(de)主動權(quan)。
Web3突(tu)破(po)了(le)Web2的(de)中心化搜(sou)索(suo)(suo)模(mo)式(shi)(shi),海量的(de)信息(xi)不(bu)再只由少數搜(sou)索(suo)(suo)引擎(qing)掌(zhang)握。在新的(de)分(fen)布(bu)式(shi)(shi)信息(xi)檢(jian)索(suo)(suo)模(mo)式(shi)(shi)下,用(yong)戶能夠根據自己(ji)價值和判(pan)斷,選(xuan)(xuan)出(chu)優(you)質內(nei)容(rong)。這(zhe)些內(nei)容(rong)的(de)排序并(bing)非由算法推薦(jian)給出(chu),而是由用(yong)戶自己(ji)投票。那時,我們(men)就擁有了(le)主動(dong)選(xuan)(xuan)擇的(de)權利,不(bu)用(yong)一直在算法推薦(jian)的(de)內(nei)容(rong)里面隨波逐(zhu)流。
Web3雖(sui)然還(huan)在(zai)泡沫(mo)期,但我認為(wei)泡沫(mo)也(ye)有一定的(de)推動作用。海面上(shang)的(de)泡沫(mo),隨著潮汐往前推動,當潮汐退了(le),泡沫(mo)沒了(le),沙灘上(shang)還(huan)是會留(liu)下泡沫(mo)的(de)痕跡(ji)。
它至少給人帶來(lai)一種警醒,原(yuan)來(lai)我是可以掌(zhang)握(wo)主(zhu)動權的(d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