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星在造一場什么樣的夢?

本文來自《GQ·智族》2014年7月號,作者馬李靈珊授權創投分享會發表,略有刪節,原題為《“中國好”燦星》。編輯:唐小松。
一群人一意孤行
2013年2月,上海燦星制作總裁、《中國好聲音》(下稱:好聲音)總導演金磊過生日,叫了幾個朋友來家里喝酒。喝到興起,拿出毛筆硯盤,招呼大家在墻上寫字。宣傳總監陸偉揮筆,寫下李白《俠客行》中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寫畢,他問金磊,你寫什么?
金磊想了想,寫下四個大字:一意孤行。
此時,距離他離開體制,過去了兩年。
2011年開春時,金磊接到在SMG(上海文廣)搭檔了11年的上級田明的電話,約他吃火鍋。席間,田明說,時任SMG總裁的黎瑞剛創立華人文化產業基金(CMC),買下了原由默多克擁有的星空傳媒53%的股權,委任他擔任總裁。他們聊起了在體制的束縛與痛處——生產力得不到釋放,創新步步維艱,無法與市場化公司有效競爭。而且,“如果我們出來干,即使到八十歲,還可以繼續做事業。可在原單位,到五十七八歲你就蓋棺定論了。”田明如是說。
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離開體制的金磊,和田明一起喝了八瓶紅酒,聽到下半夜,覺得身體里暖哄哄的,有種力量在積蓄。“男人只會為兩件事分泌腎上腺素,愛情與事業。我感覺我們要做一項偉大的事業,連血液都在沸騰。而這種沸騰,甚至超過了愛情。”金磊說。“我們沒考慮過輸贏,我們就是想革命。”他和田明一起,還有另外七八位導演與制作人如出一轍,為傳媒夢想走出了體制,一起出走創業。
兩年后,金磊看了電影《中國合伙人》。聽到黃曉明說,自己的字典里只有快進時,他一下想起了田明。從那個火鍋之夜開始,他們就一直在快進。
星空華文傳媒下設兩家全資子公司。燦星制作負責具體節目制作,起步談不上一帆風順。他們的第一檔節目是后來名揚全國的《中國好聲音》,可最初,這是被拒絕的節目,沒人看好這群離開體制資源的年輕人。無奈之下,田明找到浙江衛視接手,與浙江衛視簽訂了對賭協議——燦星制作承擔《中國好聲音》的全部制作成本和投資風險。燦星將直接參與節目廣告分成,如果好聲音平均收視超過2點,燦星將分得利潤大頭;反之則會收獲慘淡,甚至有賠本的風險。盡管在資本市場,對賭模式屢見不鮮,但在國內電視領域,這還是首創。
好聲音開播前,金磊生了場大病,他剃光了一頭長發,在動員大會上戴著口罩講話,“我們要發光、發熱,要敢于和太陽比賽跑步!”
2012年的初夏,天悶熱,在燦星位于上海古北的會議室里,三四十號人擠坐在一起,長期熬夜讓每個人都顯得困頓而焦慮。金磊回憶起父親前些天寫給自己的一幅字,“精忠報國”。他說,收到這幅字時,他潸然淚下。“有時候我覺得,我們燦星人都是上帝派來的天使。生而負有使命,上帝將我們分散在全國各地,冥冥中聚在一起,就是為了制作這樣的一檔節目。”
這段話激勵了燦星的導演們,他們笑稱金總又在“打雞血”,但他們信服這位直接領導,吃他這一套。接受采訪時,副導演吳群達(下用呢稱:達達)說,他和另一位副導演沈寧被這一瞬間同時擊中了,兩人對看一眼,彼此眼中都含著淚,有點不好意思,打趣對方,“你怎么也哭了?”
那一刻,長久的勞累、緊張與不被理解的憤怒突然找到了一個釋放的缺口。“我們擁有使命,因此我們注定比常人承擔更多、犧牲更多。”達達一字一句地重復金磊說過的每一個字,然后他說,我們燦星人是不一樣的。
在那次會議的末尾,田明站起來,面對臺下所有人與未來叵測的命運——有些團隊核心成員一直到此刻仍然在質疑風險極高的對賭協定——這個40多歲的陜西男人說,“我們已經成功了。我們把心都剖出來給大家看了,就不會失敗。唯一的懸念是,我們會取得多大的成功?”
這樣的務虛氣質出現在幾乎每一個人的表述中。副導演章驪對我們說:“我們就是要刻在中國電視史的豐碑上,就是要讓人知道,什么叫《中國好聲音》。”
章驪記得,在體制內時,燦星的核心成員曾制作過包括《加油好男兒》、《舞林大會》在內的多檔真人秀節目,但一直被湖南衛視壓制,曾有人告訴他們,湖南臺內部嘲笑他們“是白癡,不知道在干嘛,東方衛視真人秀已死”。“我們被他們打垮在地上。”章驪說。那種屈辱感如影隨形,他覺得自己渾渾噩噩。
好聲音第一季第一集播出前,已經四天沒有睡覺的章驪對團隊的所有成員說,收視率不重要,這一集節目是整個《中國好聲音》宣傳片,我們要讓所有中國人知道,《中國好聲音》是個什么水準的節目。后來,燦星年底開會總結,田明對章驪說,“首戰選你,選你必勝”。章驪回想起來,所有情景歷歷在目,“像夢一樣。”
在最開始尋找選手的征途中,三位副導演章驪、沈寧和達達飛遍全國,發掘所有可能提供音樂人的渠道,例如學校、酒吧、錄音棚和藝人經紀。導演組有人夸口:“中國音樂圈只要能唱歌的,我都認識。”
第一季播出前,燦星的人收獲最多的是冷遇。章驪去沈陽音樂學院面試,對方提供的名單中,第一梯隊給湖南衛視,第二梯隊給本地衛視,他看著一車一車的學生去湖南衛視面試,自己只能從剩下的名單里選人。運氣好的時候,他能面試二三十個人,里面通常會有5到10個人令他看重,而這些人全部需要面試、采訪,收集家庭情況、成長資料,拍攝素材,再經過回訪來驗證故事真實性。
為了保證沒有遺珠之憾,三組導演彼此競爭,輪流制作節目,也不共享選手信息,因此常會發生三組導演爭搶一個選手的情況。第一季的平安之前就在上海音樂圈小有名氣。一天之內,平安接到了十幾個電話,嚇呆了的平安在電話那頭說:“我跟哪個組都行,你們讓我清凈點吧。”
找到人后,是更漫長的試音過程,總有些人長年選秀或者唱酒吧,唱歌不走心,導演組得一個個談天,以期“去油洗歌”。金磊常說:“要讓觀眾在舞臺上發現自己。”代入不了情感的歌聲無法打動人。達達還記得自己在酒吧第一次遇見金池時,覺得她聲音和技巧都如臻化境,歌里卻聽不到她自己。他不讓她進棚,而是要求她對著鏡子看自己、唱歌,認真想每一句歌詞是否出于真心。
后來,金池找到達達,說自己想唱《夜夜夜夜》。尤其是那句“想問天問大地,或者是迷信問問宿命”,每次唱到這句話,她都覺得這首歌就是冥冥中為自己而寫的。在酒吧這么多年,她一直不敢唱這首歌。
金磊后來說,他慢慢意識到,做電視不需要特別多技巧和花哨的東西。他只是“人性的搬運工”。在過往的中國真人秀節目中,總有些令人一深思就發笑的煽情設置。好聲音第一季,庾澄慶問盲選中的吳莫愁,今天你爸爸來了嗎?吳莫愁呆了一秒鐘,笑起來,說明父親已逝。負責當期節目的導演很感動,覺得不刻意,又真誠,打算放大這段。金磊卻要求他必須剪掉,不愿讓俗套的情節遮蔽吳莫愁本身的魅力。
有人不理解,直到2013年底燦星開年會,金磊上臺演講,題目為《熱愛》。他說,好聲音的初衷不是為了表達人的背景或經歷,而是要表達他們對音樂的熱愛。一個幸福的人,一定有其熱愛的某一領域。
金磊的熱愛是什么?他的同事們說,是酒和電視。他物質追求極低,家中墻面都沒粉刷,除了幾張桌椅全是書。偶一得閑,就呼朋引伴地喝酒,酒量不好,喝壞了胃,他還是要喝,因為“酒渴思吞海,詩狂欲上天”。喝多了酒就看書,看李清照,覺得自己愛上了她。看西方流行音樂史和搖滾明星傳記,覺得好聲音要“系統梳理30年中國流行音樂史”、“重塑流行音樂信仰”,再讀魯迅文集和全套陳獨秀主編的《新青年》,為自己尋找使命感,要通過節目傳遞“通過奮斗改變命運”、“傳播人與人相互的愛”這樣的內核。他在內部開會時說,要放大人身上最有力與最閃光的部分,要傳遞正能量,要保證哪怕只有一個人看這檔節目,也能從中獲得營養。
“金總胸中有氣象。”達達說。制作《中國好歌曲》期間,選手莫西子詩引起爭議,導演組背負著壓力。不分管這檔節目的金磊,某天半夜突然打電話給達達,劈頭第一句話就是“讓詩意回到大地吧,中國人太需要有詩意的歌詞了”。達達知道,這是金磊在鼓勵他堅持。
他對節目細節的追求也堪稱苛刻,每一集好聲音播出前,金磊都要親自一幀幀審片。兩季好聲音,沒有一次用一盤袋子直接播完,金磊至少能剪出三盤,最多一次用了五盤。每一段故事、每一段音樂,他都要親自最后審定。最極端的一次,直到節目已經開始播出,他還在修改結尾環節。
2013年底,星空傳媒開年會。剛從湖南衛視轉會至燦星的原《天天向上》節目制作人張一蓓上臺說,原來只知道湖南衛視的人用心做節目,沒想到,燦星的人是在用命做節目。
然后,金磊上臺總結發言,他說,我不同意燦星是在用命做節目,我們是在用使命做節目。他問所有人,為什么燦星制作的節目名字中,都有“中國”這兩個字?
他又想起了“一意孤行”這四個字,這是他打小就喜歡的一句話,也是徐悲鴻的座右銘。“這輩子我能做傳播,是最幸運的一件事。選擇這條路,也許就是選擇了孤獨,但我是在用中國人自己的故事告訴中國人,我們是什么樣的。如果沒有做這一行,也許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樣子的。”
造夢鏈條
“讓世界知道中國有個燦星”是田明和金磊共同的夢想。離開體制時,田明反復對所有人說,無論在哪里,我們都還是在為中國做事。星空傳媒創立的第一次會議上,田明就說,星空的口號是“中國夢,讓世界心動”。那時他就想得很清楚,要戰略性、結構性地進入音樂產業,打通產業鏈的每個環節。他在內部會議上說,“我們要做音樂人才的入口,音樂內容的平臺,推動華語原創音樂的發展。”
制作《中國好歌曲》(下稱:好歌曲)就是出于這一考慮,好歌手有了,原創音樂卻越來越少。制作第二季好聲音時,導演組就發現,唱來唱去總是那些歌。以一檔原創類的節目,充分調動起創作者的力量,對燦星實現未來的目標而言,意義重大。
2013年4月,好歌曲研發啟動,由導演組的沈寧和達達負責。兩人帶著團隊找到了30多位音樂制作人,在北京上海分別組織了兩次聽歌會,卻一直沒能達成共識:到底是只要有好歌就行?還是必須本人演唱?是一首歌從頭做到尾?還是必須有多首創作歌曲?直到6月,才將節目方向定位為選唱作人,排除只能寫不能唱的選手。9月,決定在節目中引入唱片制作工業化流程,選擇主打歌,評選年度好歌曲;到10月節目成形準備制作時,他們前后做了15個方案,最后一版的模式與第一版完全不同。
2014年1月,好歌曲在中央電視臺播出,前五周均居同時段收視排行第一名。
好聲音取得突破性的成功之后,就有人詬病燦星,稱其只會將外國版權節目中國化,在SMG時期制作的《中國達人秀》、創業后自主制作的《中國好聲音》都是國外版權節目,有嚴格的制作寶典,這個團隊幾乎是在這類寶典手把手的指導下,建立起了自己的做事方法。而自主研發《中國好歌曲》,意味著出師。在學習了足夠久之后,這個團隊開始了自主創造的階段。
而有了自主創造,就有了當師傅的可能。從英國留學回來的尹曉葳,代表燦星邁出了向國際市場輸出版權的第一步。
尹曉葳曾英國留學,主修跨國傳媒方向,研究國際傳媒集團發展策略,專供模式產業化。加盟燦星制作后,她成為副總裁兼節目制作人,參與了好歌曲的研發,并負責嘗試面向國際市場的版權輸出。
2013年12月,尹曉葳代表星空傳媒赴新加坡,參加亞洲電視節。還在制作過程中的《中國好歌曲》節目的獨到模式與核心概念吸引了ITV的模式總監。后來參加了美國邁阿密的全球電視節后,好歌曲更接到多家版權采購公司的合作邀請,涉及到購買模式版權、代理發行等等,還有人希望能全盤接手海外商務開發。經過仔細比較,燦星選擇與ITV展開談判。有了中國的經驗,尹曉葳知道,原創歌曲后續版權收益想象空間驚人,她堅持,關于海外商務開發與銷售,ITV必須知會星空傳媒,雙方要共同決定。她還堅持親自去ITV總部培訓這檔節目的銷售流程。
好歌曲總決賽當晚,ITV版權總監親自到了現場,不懂中文的他全程興奮極了,跟著競猜每一輪投票結果,全中。他對燦星的制作能力與播出效果印象深刻。今年4月,ITV在法國戛納的春季電視片交易會上,買下了《中國好歌曲》的國際發行權和英國播出權。
同一個月,尹曉葳代表星空傳媒,競聘國際模式認證與保護協會的董事成功。這個協會每年為全球電視節目新模式評出的獎項為國際上最具含金量的電視模式獎項。成為國際6名董事之一,“這證明了我們是一個尊重知識產權、公平交易、被國際大家庭認可的一個成員。”尹曉葳說。
好聲音籠絡了一批歌手,好歌曲則扶持了一批原創音樂唱作人,后續開發部分,則交給了星空傳媒下的另一家全資子公司:夢響強音。
長年在SMG負責明星資源聯絡的葛亮,追隨田明加盟星空后,承擔起了夢響強音的管理工作。第一季好聲音錄制期間,連葛亮在內,夢響強音只有3名工作人員。每天,他們都必須等到選手試音結束,從凌晨三四點開始,和每一名選手聊天,直到拂曉時分結束。就這樣簽下了46名選手的經紀合約。
有些選手簽約時還是在校生,葛亮問他們,通過比賽后還會繼續念書嗎?有人說:不念了,就想當歌手。葛亮說,那別簽了,我不能耽誤你。時隔兩年,說起來他還有些激動。“你說,一個東北小縣城出來的孩子,父母好不容易培養到大學,說不念了就不念了,那不紅怎么辦?總得拿個本科文憑吧。做這行,看到做白日夢的太多了。”
兩季好聲音、一季好歌曲結束后,夢響強音已有超過60名藝人,200名員工。節目結束后,葛亮正式為簽約選手規劃歌手生涯,每人每月有一萬塊生活保障金,從第三年開始調整分成比例。公司的戰略規劃中,強調以作品為先。在出事之前,李代沫一年出了38首歌,2013年網絡音樂點擊量排下來,他排在所有華語歌手第六名。
2014年,夢響強音計劃全年出版20張唱片;和中國電信合作,在全國100個城市召開巡回演唱會;年底還要建造一家Livehouse,給實力型歌手提供長期演唱機會。
去年年底,一家新加坡公司找到星空傳媒,希望可以合作出品《中國好聲音》主題電影。對方出錢,星空只需提供選手和品牌。電影《為你轉身》上映后,票房慘淡,口碑差。這讓田明決定自制影視劇。眼下,夢響強音出品的第一部以音樂為主題的欄目劇《我的青春高八度》已經在廣州開拍,超過40名旗下藝人參演了這部15集的周播劇。幕后班底整合了兩岸三地最具經驗的偶像劇制作人才和資源。年內,夢響強音還計劃與一家國內知名電影公司成立合資公司,計劃每年投拍五部影視作品。
縱觀夢響強音所有藝人,吳莫愁是離開節目后發展得最為成功的。她第一次出現在導演組面前時,戴著嵌在耳垂上的巨大耳環,打了唇釘,大紅嘴唇,裹著件豹紋緊身裙。負責她的沈寧就說了一句,“不行,穿回自己原來的衣服。”后來盲選播出時,吳莫愁穿著生活化的白色印花襯衫配牛仔褲,臨上場前,她給自己涂紅了嘴唇,被導演看見了,要求她必須擦掉,就做真正的自己。“后面老百姓認識了她,她可以個性化。但第一眼印象很重要,本來選的歌就壞壞的,另類,再穿成那樣,就不真實了。”
剛接手吳莫愁時,葛亮分析,認為吳莫愁的主要受眾人群為高知、高收入的人群。為此,他們讓吳莫愁上中央電視臺的《夢想合唱團》,接近主流;讓她頻繁出席公益活動,提升形象;又為吳莫愁接洽頂級時尚雜志大片,鮮少拍攝質素不佳的雜志與照片。出席活動時,葛亮告誡造型師,21歲的吳莫愁還駕馭不了特別高端的奢侈品,拒絕所有LOGO特別明顯的服飾,主要選擇85后獨立設計師的衣服。“創造力、自信心、不盲從”,他不斷強調,“這對吳莫愁很重要。”
吳莫愁今年要發行新專輯,十首歌里有七首都是廣告歌曲,鋪天蓋地的宣傳攻勢讓這個嘴巴大大的姑娘成為華語樂壇這兩年最為耀眼的新人。葛亮為她選擇的品牌都是國際級的品牌,突出她的年輕、自信與國際化,包括阿迪達斯、百事可樂與寶潔在內,美寶蓮紐約總部欽點她出任旗下彩妝產品代言人。葛亮很得意,“就是要讓世界知道,中國有個吳莫愁。”
田明:醒著的人
還是2007年,還在SMG擔任綜藝節目總監的田明每到一期節目錄完,都要帶著所有人一起出去喝一次酒。有一次,金磊喝多了,對田明說:男人分兩種,一種心里有山河,一種心里有山水。陜西人田明是前者,杭州長大的他自己是后者。
7年后,金磊說,“田總把我也逼成了一個心里有山河的人。”
2009年,《中國達人秀》開播前,現在的星空傳媒主要班底,那時都還在體制內效力。這檔節目使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相聚并合作。是負責這檔節目的田明將他們召集在了一起,并為許多仍然生疏的同事們背誦起了巴頓將軍于諾曼底登陸之前的名言,“二十年后,你的孫子問你:‘爺爺,你在二戰中干了點什么?’你可以看著他的眼睛說:‘孩子,你爺爺在二戰中在第三軍和一個叫喬治巴頓的一起戰斗。’”
從那時起,他們變成了一支隊伍,和田明一起戰斗。在連續剪片四天三夜沒合過眼的時候,在累出心臟病、甲亢和咳血之后,或者是在以為自己將不久于人世的時候,他們總以副導演沈寧的這句話來寬慰自己,“等我老了,人家說起中國電視史,我們的名字就在豐碑上,可以很自豪地說當年這些牛逼電視節目我也有份做。”
去年年底,《中國好歌曲》在嘉興錄制,剛剛結束《好聲音》第二季工作的沈寧和達達一天沒休息,直接投入了工作。最忙的時候,沈寧一個月只能在家睡兩天,其他時候都在編輯機房旁邊的如家休息。某個冬天的凌晨,她拎著裝有換洗衣服的箱子出門,遇見了拎著酒瓶的保安哼著小曲從身邊走過。“我當時心都碎了”,她說。她給田明打了個電話,抱怨自己像機器一樣,沒有生活,全身都是負能量。“我的幸福度不如一個保安。”
田明只說,今年是至關重要的一年,而這個節目絕對不允許失敗。
“他每年都這么說。”沈寧想了想,笑得前仰后合。
燦星的人自嘲自己是“煤窯工人”,苦得“暗無天日”。田明就說:“即使在陰溝里,我們也有權仰望星空”。大家哈哈地笑,笑完之后,繼續工作。
燦星制作宣傳總監陸偉說,因為自負盈虧,市場化運作,燦星的每一檔節目都只許勝、不能敗。星空傳媒另一位副總裁徐向東問得直白,“收入、收視、口碑,就這三個考量,要是差了,明年還會有《好聲音》嗎?”電視臺不為燦星負責。加之團隊剛剛組建,經驗有所欠缺,所有人都時刻箭在弦上,枕戈待旦。田明對大家的要求是“召之即來,來之能戰”。這讓每個人都長期生活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對自我的要求極高。
他們本來都在體制內順風順水,一路高歌猛進。離開體制時,除了對田明的信任與對未來的憧憬,幾乎毫無憑仗。而田明當時也無法承諾股份與利益分成等具體事務,只能用過去積累的信任感為自己背書。有人奚落他們是體制的叛徒,也有人嘲笑他們離開體制資源與背景,絕無可能成功。即使是家里人也認為,離開體制就意味著風險,不太劃算。
不是所有人都能受得了這種顛沛流離的生活,與田明一同離開SMG的人中,有些無法接受,覺得太苦了,又回歸了體制。還有些人羨慕燦星的活力,私下打聽能不能加入。沈寧回復:你想想好,這兒是人間地獄。
《好聲音》第一季結束后,燦星開了一次慶功宴。大多數人都先去了,因為要開發布會,陸偉耽擱了。趕去吃飯的路上,一抹昏黃的路燈映進車里,陸偉突然一下有了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不管有多少人罵,有多少爭議,我們這些人總算一起完成了這件事情。”
后來,只要聽到好聲音第一季里劉悅唱的《寂寞先生》,陸偉每次都會不自覺地想哭。“很孤獨,又很高傲,那種感覺就像我們這些人一樣。”
而今天,田明終于可以回報這支隊伍對自己這名長官的信任。在將自己刻在中國電視史上之后, 2013年初,星空華文傳媒管理團隊、華人文化產業基金與默多克達成協議,今年年內,默多克將把自己在星空華文傳媒47%的股權全部出手給前兩者。而在此之后,管理團隊將會通過MBO(管理層收購股權)的方式來完成當年“創業”的承諾。
2014年4月,夢響強音40%股權被出售給一家A股上市公司——浙富控股,田明團隊套現6.3億元,華人文化基金套現2.1億元。這筆錢將會作為購買默多克手中股份的現金。之后,星空華文傳媒將在香港上市。市場將會直接為他們過去數年的成績做出合理的衡量與評估。即使按照夢響強音一家公司今年4月的估值,他們手中的股權也將價值十億人民幣以上。這將是中國傳媒史上首次通過資本的方式,令實際創造內容的人獲得豐厚回報。
2014年年初,燦星開年會。田明上臺,每個人都以為他要對這堪稱輝煌的一年說點什么,沒想到,他的演講以“我的失敗”開頭。說到《為你轉身》這部電影的失敗,他甚至眼眶濕潤,“我們沒有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我們的品牌。”
那一刻,臺下眾人感慨萬千。
副總裁徐向東接著上臺,他說起了一個故事,很多年前,他和田明一起去紐約出差。晚上他相約朋友一起吃飯,田明拒絕了,稱自己有約。
后來徐向東才知道,那天晚上,田明沒有約會。他孤身一人去了時代廣場,穿著件風衣,站在紐約街道上,看著人來人往,背后是流光溢彩的大屏幕,那是全世界的影響力中心。
“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嗎?”徐向東又一次講起了這個故事,然后他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他在想,我可取而代之否?”
他笑起來。“從那時候我就知道他的心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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