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蘋果健康的謝幕，將互聯網醫療推上浪尖。
作為在互聯網醫療圈內小有名氣的診后切入企業，青蘋果健康的此番告別引起業內人士頗多感慨。6月4日，青蘋果健康CEO徐嘉子的一聲“再見”，不僅道出了互聯網醫療無法切入診療核心環節的無奈，也體現出互聯網醫療盈利模式缺位的遺憾。
前有騰愛醫生，后有青蘋果健康，互聯網醫療的泡沫已開始蕩清。丁香園(yuan)創始(shi)人李天天表示，醫療行業絕不(bu)是(shi)僅靠資(zi)本就(jiu)能迅(xun)速催熟或清場的(de)行業，沒有堅實醫療資(zi)源和獨特商業模式(shi)的(de)企業注定無法(fa)存(cun)活下來。
“倒閉(bi)潮”的效應在繼續，互聯網醫療的“革新”也已(yi)拉開(kai)。
變現難、資源(yuan)缺，互聯(lian)網醫療在變革
2018年前(qian)的(de)(de)互聯網醫(yi)療(liao)猶如蠻荒之地，從(cong)業者僅靠一(yi)點(dian)基礎邏輯(ji)在微(wei)弱的(de)(de)光下摸索前(qian)進。從(cong)艱難萌芽到爆發成長，再(zai)到大浪(lang)淘沙的(de)(de)四(si)年里(li)，互聯網醫(yi)療(liao)正在一(yi)步(bu)(bu)步(bu)(bu)重歸(gui)理性。
早期的(de)互聯(lian)(lian)網醫(yi)療先(xian)(xian)行者(zhe)憑(ping)借著“先(xian)(xian)天”的(de)互聯(lian)(lian)網思維，試(shi)圖通過砸錢的(de)方(fang)式將用(yong)戶(hu)與(yu)平臺掛鉤，然而這種“先(xian)(xian)上(shang)車(che)后買票”的(de)邏輯并不適用(yong)于醫(yi)療。連心醫(yi)療創始人章樺說(shuo)，當時大(da)家(jia)普遍期望先(xian)(xian)通過資本(ben)形成模式，而后再利(li)用(yong)資本(ben)倒(dao)逼政策(ce)改變(bian)。
盡管期(qi)(qi)望已經破滅(mie)，但好在并非痕跡全(quan)無，早期(qi)(qi)的(de)用戶教育最起碼解決了(le)醫(yi)患(huan)間的(de)鏈(lian)接問題。雖然(ran)只是信(xin)息流的(de)聚合與傳播，但這也給互(hu)聯網醫(yi)療留下(xia)了(le)“翻身(shen)”機會。
春雨(yu)醫生就是個(ge)好(hao)例子，無論是掛(gua)號預約(yue)還是在線輕問(wen)診都恰好(hao)踩在點(dian)上，2015年便(bian)實現(xian)營收1.3億元。同期，互聯網醫療也在細化發展，如給醫生建站點(dian)的好(hao)大夫在線、為醫生提供交(jiao)流社區的丁香園，以及專門做病歷管(guan)理(li)的杏樹林……
但你有故事，用戶就愿意付(fu)(fu)費來(lai)聽(ting)嗎？早在(zai)2016年元(yuan)旦，春雨(yu)醫(yi)生(sheng)便(bian)在(zai)用戶滿意率為99.4%的(de)背景下試(shi)水會員付(fu)(fu)費模式，僅(jin)實行一(yi)(yi)個(ge)月平臺問題量(liang)就從3萬(wan)驟(zou)降至(zhi)3千。同樣，“互聯網(wang)醫(yi)療第一(yi)(yi)股”平安好醫(yi)生(sheng)也未(wei)能(neng)擺脫變現(xian)難(nan)題，2015年至(zhi)2018年平安好醫(yi)生(sheng)的(de)用戶付(fu)(fu)費轉化率僅(jin)由0.9%提升至(zhi)2.7%，2018年財報顯(xian)示公司(si)仍凈(jing)虧9.13億元(yuan)。
這(zhe)即是早年(nian)燒錢帶來的后遺癥，也(ye)是低頻、淺(qian)層(ceng)次問診(zhen)用戶付費意愿低的結果。約印醫療(liao)基(ji)金(jin)CEO鄭玉芬說，雖部分互聯網醫療(liao)平(ping)臺(tai)已找(zhao)到一(yi)定的盈利模式，但不足以支撐大范圍的成本(ben)投入和戰略布局，平(ping)臺(tai)價值(zhi)如(ru)何變現(xian)還(huan)在(zai)探索中。
然而，被詬病的互聯網醫療不止于盈利模式缺位，也同樣劍指醫療資源。線上問診的用戶往往來源于兩種場景，即看病難和花費貴，實現醫療是兩類人群的根本訴求，但線上問診“稀薄”的醫療資源依然無法滿足。
醫療(liao)資(zi)源的匱乏(fa)，除了(le)與(yu)我(wo)國(guo)(guo)醫療(liao)資(zi)源本(ben)身(shen)不(bu)均(jun)衡外，也(ye)與(yu)我(wo)國(guo)(guo)醫生資(zi)源稀缺密切相(xiang)關。數(shu)據(ju)顯示，截至2018年年底，我(wo)國(guo)(guo)全(quan)科(ke)(ke)醫生人(ren)數(shu)約30.9萬人(ren)，每萬人(ren)口擁有全(quan)科(ke)(ke)醫生僅為2.2人(ren)，而美國(guo)(guo)這(zhe)一數(shu)字為15。
試(shi)想，一個醫療APP如果連用戶(hu)看病問題都(dou)無法(fa)化解，其商(shang)業價值勢必大打折扣。繼盈利模(mo)式缺(que)位、醫療資源(yuan)匱乏后，投資機構的(de)冷(leng)淡讓互聯網醫療企業“坐不住”了。沒(mei)有資本(ben)的(de)加持(chi)，手握用戶(hu)資源(yuan)的(de)互聯網醫療該(gai)如何謀生？
心醫國際(ji)副總裁王釗表示，互(hu)聯網醫療發展的(de)機會在(zai)于通過(guo)技(ji)術服務及運營(ying)支撐的(de)有(you)效(xiao)運用，促進醫療資源優化配置(zhi)。除了通過(guo)掛號(hao)問診等手(shou)段(duan)穩住線(xian)上(shang)流量入(ru)口外，謀(mou)求線(xian)下變現出口成為諸多互(hu)聯網醫療企業不(bu)謀(mou)而同的(de)“求生”路徑。
一方(fang)面(mian)，微醫(yi)(yi)、好大夫在線等企(qi)業(ye)去(qu)銀川搭建互(hu)聯網(wang)醫(yi)(yi)院(yuan)，探(tan)索(suo)互(hu)聯網(wang)診(zhen)(zhen)療(liao)的可能(neng)性(xing)；另一方(fang)面(mian)，企(qi)鵝杏仁、丁香園等企(qi)業(ye)推動優質醫(yi)(yi)療(liao)資源下沉，打通基層(ceng)診(zhen)(zhen)所布(bu)局。截至(zhi)2019年4月28日，全國已(yi)有158家互(hu)聯網(wang)醫(yi)(yi)院(yuan)，并(bing)且19個省份已(yi)建成遠(yuan)程醫(yi)(yi)療(liao)網(wang)絡(luo)平(ping)臺。至(zhi)于(yu)基層(ceng)診(zhen)(zhen)所建設，李天天也(ye)于(yu)近日表示，丁香診(zhen)(zhen)所本(ben)身(shen)已(yi)接近盈利階段，未(wei)來(lai)計(ji)劃(hua)通過(guo)聯盟的形式影響更多診(zhen)(zhen)所。
“醫藥保”聯動(dong)，商險成“求生”破局點
2018年《關于促(cu)進“互聯網+醫(yi)(yi)療(liao)健(jian)康”發展的(de)意見》落地后(hou)，互聯網醫(yi)(yi)療(liao)線上線下融(rong)合成為大勢所趨。
憑借早期線上初有成效的醫(yi)患鏈(lian)接(jie)關系，互聯(lian)網醫(yi)療企業著(zhu)手(shou)把落(luo)后服(fu)(fu)務(wu)提上來。上海交(jiao)通大(da)學醫(yi)療服(fu)(fu)務(wu)指數研究(jiu)所(suo)所(suo)長(chang)曹健指出，監管政(zheng)策已相對明晰(xi)，互聯(lian)網醫(yi)療行業與醫(yi)療機構合作做大(da)增(zeng)量市場(chang)，通過為用戶提供優質服(fu)(fu)務(wu)，產(chan)生規模(mo)化收(shou)入和可持續盈利模(mo)式是(shi)當務(wu)之急。
如今，互聯網醫療正在告別初期以“輕問診”為主的商業模式，逐步升級為醫生助手、醫藥電商、慢病管理、遠程醫療、醫聯體平臺搭建等多元化模式。微醫(yi)(yi)創始人(ren)廖(liao)杰(jie)遠表(biao)示，互(hu)聯網(wang)醫(yi)(yi)療不是單獨(du)一個行業，而(er)是N個行業盤(pan)根錯節地交織在一起，沒(mei)有“醫(yi)(yi)藥保”閉環，無(wu)法突破(po)現有屏障。
藥(yao)品(pin)加(jia)成取消、處方外流……等深(shen)化醫(yi)改的(de)政策(ce)組合拳(quan)，使(shi)藥(yao)品(pin)紅利開閘(zha)。互聯網醫(yi)療醫(yi)藥(yao)電商平臺(tai)通過(guo)線(xian)上訂購，線(xian)下藥(yao)店(dian)領(ling)取等方式，率先在“醫(yi)藥(yao)保”產業(ye)鏈(lian)閉環中“C位出道”。但由(you)于(yu)國家(jia)監管政策(ce)不明朗，藥(yao)品(pin)所(suo)需(xu)配送條件(jian)較(jiao)高等因素(su)，大部(bu)分醫(yi)藥(yao)零(ling)售企(qi)業(ye)對電商持觀望態(tai)度，只有小部(bu)分醫(yi)藥(yao)連鎖(suo)試水。
同樣，醫(yi)(yi)保、商(shang)保、個人作(zuo)為支付方，在(zai)互聯網醫(yi)(yi)療商(shang)業閉環中也扮(ban)演著重要角色(se)。在(zai)我國醫(yi)(yi)療體系中，醫(yi)(yi)保是主要支付主體。平(ping)安(an)健康險總經理毛偉標表示，在(zai)不到(dao)四萬(wan)億元的(de)醫(yi)(yi)療成本中，醫(yi)(yi)保覆蓋40%以上。
顯(xian)然，不在醫(yi)(yi)(yi)保(bao)(bao)覆蓋范圍的(de)(de)線上診(zhen)療(liao)、遠程問診(zhen)會和(he)健康(kang)管理(li)等項目(mu)，讓互(hu)(hu)聯(lian)網(wang)醫(yi)(yi)(yi)療(liao)錯(cuo)失了主要支付方。但欣喜的(de)(de)是，6月(yue)12日，國(guo)家遠程醫(yi)(yi)(yi)療(liao)與互(hu)(hu)聯(lian)網(wang)醫(yi)(yi)(yi)學中心主任盧清君(jun)表示(shi)，今年9月(yue)將出臺關(guan)于互(hu)(hu)聯(lian)網(wang)醫(yi)(yi)(yi)療(liao)相關(guan)項目(mu)的(de)(de)物價(jia)和(he)醫(yi)(yi)(yi)保(bao)(bao)政策。
面對近年來不(bu)斷減少的個人醫(yi)(yi)療支出，醫(yi)(yi)保(bao)(bao)壓力(li)在加(jia)大。諸多業內人表示(shi)，醫(yi)(yi)保(bao)(bao)控費大勢下商保(bao)(bao)或是新思路，并預(yu)計未來我國醫(yi)(yi)療占比將不(bu)超過30%，近70%的市場將劃署商保(bao)(bao)。好大夫在線創始人兼CEO王航表示(shi)，目前(qian)我國部分地區(qu)醫(yi)(yi)保(bao)(bao)已不(bu)堪重負，引入商保(bao)(bao)已成(cheng)必然趨勢。
互聯網醫(yi)(yi)療(liao)平臺和險企的“親密接觸”，對雙方(fang)來(lai)(lai)說都有明(ming)顯利好。首先(xian)，作(zuo)(zuo)為醫(yi)(yi)改趨勢之一，商保與公立醫(yi)(yi)院共(gong)享數(shu)據預示(shi)著商保未來(lai)(lai)會有更(geng)多政策扶持(chi)；其次(ci)，對于商保用戶規模尚(shang)小的險企而言，很難與手握資源、缺乏變革(ge)動力的醫(yi)(yi)療(liao)機構開(kai)展(zhan)深度合(he)(he)作(zuo)(zuo)，相比之下，與擁有數(shu)據和用戶的互聯網醫(yi)(yi)療(liao)平臺合(he)(he)作(zuo)(zuo)更(geng)為適合(he)(he)。
但(dan)從各家的(de)業(ye)務收入結構來看，以商保(bao)作為支付方嫁接(jie)醫(yi)(yi)院、診所(suo)和(he)(he)藥店的(de)做法，并不盡如(ru)人意。從線上走向(xiang)線下(xia)，互聯網(wang)醫(yi)(yi)療平臺仍處于摸索時期(qi)，穩定(ding)的(de)數據源和(he)(he)完整的(de)風控流程(cheng)更無從談起。互聯網(wang)醫(yi)(yi)療想從線下(xia)為主的(de)醫(yi)(yi)療市場中分得(de)一羹(geng)，還為時尚早。
5G開(kai)路AI賦能，互聯網醫療如何走？
今年6月，5G商(shang)用牌照發放(fang)，結(jie)合縱深推進的醫改背景(jing)，“互聯(lian)網+醫療”被寄(ji)予(yu)厚(hou)望。互聯(lian)網醫療系統(tong)與(yu)應用國家工程實(shi)驗(yan)室主(zhu)任趙杰表(biao)示(shi)，醫療場景(jing)的網絡需求非常大，5G將有望顛覆現在的醫療生態(tai)。
5G網(wang)絡(luo)的綜合性能是4G的100倍，對化解國內醫(yi)療資源分配不均有(you)著重要作用。高速(su)率傳輸急診數據、高清實(shi)時遠程會診、低(di)時延(yan)遠程手術治療……將從理想(xiang)變為(wei)現實(shi)，而以醫(yi)院為(wei)主體(ti)的互聯(lian)網(wang)醫(yi)療也(ye)在蠢蠢欲動。
2018年在政府(fu)明(ming)確(que)支持“互聯(lian)網(wang)+醫(yi)(yi)療健康”發展后，以醫(yi)(yi)院為(wei)主體的(de)互聯(lian)網(wang)醫(yi)(yi)療成為(wei)名副其實(shi)的(de)“正規軍”。優麥科技創始人常(chang)江(jiang)認為(wei)，如果說此前是(shi)資本和(he)創業(ye)者想借(jie)助公立醫(yi)(yi)院的(de)醫(yi)(yi)療資源(yuan)做醫(yi)(yi)患連接，那么現在就是(shi)公立醫(yi)(yi)院要成為(wei)實(shi)現互聯(lian)網(wang)化的(de)主體。
其(qi)實，國家(jia)頒布新政的(de)主要目的(de)在(zai)于倒逼傳統(tong)醫療(liao)(liao)行業通(tong)過互聯網(wang)工具提(ti)升(sheng)效(xiao)率和能力，力爭(zheng)讓有限(xian)的(de)醫療(liao)(liao)資源(yuan)(yuan)在(zai)不同醫院、地區間獲得更加合理地配置。公立醫院做主體(ti)，手握優質醫生資源(yuan)(yuan)這張王牌，自然好(hao)上路，但被“分(fen)食”的(de)平臺型互聯網(wang)醫療(liao)(liao)也在(zai)謀求(qiu)更大“蛋糕”。
5G網絡的(de)開(kai)路，給(gei)“覬(ji)覦”大數據、AI技術(shu)發(fa)展(zhan)的(de)平臺(tai)型互聯網醫(yi)療(liao)帶來巨大想(xiang)象。在化解醫(yi)療(liao)資源不(bu)均背后，解放醫(yi)生生產力成(cheng)(cheng)為(wei)平臺(tai)型互聯網醫(yi)療(liao)的(de)新目標，當初口(kou)口(kou)聲聲說(shuo)要(yao)(yao)顛覆行業的(de)“先驅者”們，也已紛(fen)紛(fen)“改口(kou)”稱要(yao)(yao)成(cheng)(cheng)為(wei)幫助現階段醫(yi)療(liao)的(de)“賦(fu)能者”。
AI技術在處理海量數據、形成經驗方面確實具有巨大作用，但不可否認的是，AI技術暫時只能作為醫療輔助手段，降低誤診率和醫生工作強度。仙瞳資(zi)本高級合(he)伙(huo)人關山(shan)表示(shi)， 醫療+AI還處(chu)在初級階段(duan)，創業者(zhe)還需在細分領域找(zhao)到自(zi)己的(de)位置，真實地去解決臨床問(wen)題，這才是拿到醫院資(zi)源最關鍵的(de)手段(duan)。
5G網絡也好，AI技術也罷，終是入局互聯網醫療的手段。如今，在“泛醫療”入口格局大致成形下，互聯網醫療企業接下來該如何走？心醫國際CEO邰從越給出兩條路徑：一是主攻線上業務，通過成熟的產品、技術、服務和運營，做好用戶服務將體驗做到極致；二是幫助實體醫院做好互聯網醫院的服務和運營。
至于是(shi)否(fou)存在第三條路徑，即線下(xia)自建(jian)互聯網醫(yi)院和連鎖(suo)診(zhen)所(suo)尚有較大爭議(yi)。有業(ye)內投(tou)資人士認為，只有建(jian)醫(yi)院、建(jian)診(zhen)所(suo)，未來(lai)才能(neng)見大夫、見處方(fang)、見到錢。雖說，互聯網醫(yi)療(liao)政策在逐漸放(fang)開(kai)，互聯網醫(yi)療(liao)的商業(ye)模式也逐步(bu)由輕變(bian)重，但(dan)與線下(xia)市場存量大相對應(ying)的門(men)可羅雀(que)也是(shi)投(tou)資者心有余悸的地方(fang)。
今后，誰能在互聯網醫療這片“焦土”上立起自家旗幟，確實值得期待。
